2024-07-04

珍藏是一支佛香，点燃悠远之魂。

我的童年，在乡村长大。那时的菜园，大而富有。绿的豆角、紫的茄子、红的辣椒、粉的柿子，然而，最亮眼的，是果树间的风铃。

说是菜园，实际是一半菜园一半果园。夏天时，樱桃树挂满红灯笼；秋季里，李子含霜浸露，海棠和大秋穿红披绿。这些，吸引来鸟雀。它们蹬在繁枝密叶间，啄食鲜果。果正旺长，还未熟透。母亲在树杈中拴一条细长麻绳，绳上穿一串风铃，末端系屋里，见鸟儿来，便拉响风铃，它们扑楞楞惊飞了。母亲说，别伤害小鸟儿，它们有灵性，吓跑就是了。风天里，母亲捡拾落果儿，用盘子盛了，放园边，等鸟来啄。风铃是爸爸装鱼杆上的铃铛，一层白亮薄铁皮，葫芦状；玻璃球大小，内含砂粒，碰摇，音如清乐。

风铃脆声，引得同村孩子们，仨一群俩儿一伙，跑来看热闹，抓空儿偷摘沙果。园南边，横一条护园渠，尺余深浅，小孩子们悄悄涉水，匿入渠边草棵。草棵密不透风儿，寥草正扬花，蒲棒一蓬一蓬，水葱儿绿洼洼挺出水面。待静了，孩子们便潜入园，刚伸手摘果，不料碰响风铃，母亲就在窗下厉喝，一溜烟儿喝跑了他们。柳条障子霎时开一豁口，倒几株柿秧、颤落几颗树果、晃落一地半生不熟的童梦。母亲细心捡起，吩咐我送给小伙伴们，并说现在还太涩，吃多酸心，千叮万嘱不要再糟蹋园子，等果子熟透了摘。将剩下的果子洗净、装碗，坐铁锅蒸熟。这是母亲的拿手活。锅底架上干蒿柴，火燃烈，只消一刻，掀开锅盖，满屋飘溢清纯果香；碗里的果儿，鲜黄色，蒸咧嘴儿，只看一眼，满嘴便泛馋水。母亲往熟果上撒一层糖，吃一口，酸甜软烂，成绝佳水果罐头。母亲酿着岁月甜蜜，酿着我的少年梦。那时常想：自己若变一颗甜果，垂挂枝头，多好啊。

如今，果园已为城市，矗立着高楼大厦。而我的心中，依然珍藏着那一棵棵果树，那一串串半红半绿压弯枝的海棠和大秋；那红的辣椒、绿的豆角、紫的茄子，和那摇响童梦的风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