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月前爷爷因突发疾病永远离开了我们。在这人世间,那个心系我们这个家、心系儿孙后代的老人,给我内心深处留下了无比悲痛的思念……
爷爷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,没有读过书,出生在“九一八”日本侵犯东北三省前的1930年,从记事就目睹伪满州国被日寇奴役下人民的苦难生活。熬到“八一五”光复,日本投降满州国倒台,本想能过上安稳的日子,可独裁的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又挑起内战。爷爷又和父老乡亲东躲西藏,为了不被国民党抓去当兵,改了自己的名字。直到1948年家乡解放,步入青年的爷爷才有了安宁的生活。新中国成立不久娶了我奶奶,在他23岁那年有了我父亲。我父亲的到来,使这个家充满了欢乐和幸福。但好景不常,奶奶因病离世,扔下心爱的夫君和唯一幼小的宝贝儿子。从此我爷爷既当爹又当娘,拉扯着孩子生活。好心的乡亲们见爷俩如此艰难,都劝20多岁的爷爷再婚,爷爷说再婚前一窝后一块的关系不好处理,怕我父亲受委屈终身未娶。父亲到了结婚年龄,房子是和别人家共住的三间土平房。两家各住东西一间,中间是共用厨房。父亲婚前,爷爷在我家一头接出一间做我父母的婚房。我懂事后,父亲对我说,他和我妈妈结婚时,没有礼服、没有家具、更没有家电,到了夏季下雨房子还漏雨,用一张废旧塑料布系在房顶,一家人躲在下边。
为了改善生活条件,爷爷在不耽误农活的前提下,挤时间自学了木匠和泥瓦匠等手艺。白天给生产队做木犁、马槽、木车,晚上为乡邻做炕桌、木凳,农闲建土房、垒院墙、修炕灶,为自家和亲戚邻里编席、编筐,总没有闲时候。帮亲戚邻里做这些活从不收钱,他挂在嘴边的总是“帮工了”,尽管生活有些苦和累,但他总说,现在天下太平日子安稳,有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,生活会越来越好。父亲上学的时候,爷爷既关爱又严管,让他学文化知识、学做人。父亲中学毕业回乡务农不久,便当了大队团支书、大队党支部书记,因能写会算工作认真,被乡领导相中安排到家乡农村信用合作社,在农村实行分田到户时,由于工作能力强,又被市农行提升为农村信用社主任,一直到退休。
父亲在农村信用社工作之所以一直很优秀,是因为有家庭特别是爷爷的支持。爷爷常对父亲说:“你官不大但掌管全乡经济命脉,信用社的工作关系着全乡的经济发展和几万人的生活,家里的事交给我和你媳妇,你把一切精力放在工作上。”上世纪八十年代分田到户时,农村信用社服务对象由原来的集体生产队变为千家万户,各项业务增加了几百倍,为此父亲更加繁忙。年过半百的爷爷,春夏时天没亮就到田地摆弄庄稼,父亲偶尔回家住,早上和他到田里干活,他早早让父亲回家吃饭上班。白天劳作一天的爷爷夜里还要喂家里两匹耕地拉车的马。为了家里能多收入些,爷爷还买了几头牛,冬季别人都在家猫冬,他在野外田地放牛,爷爷一直坚持体力劳动近90岁。
作为老人家的长孙,从我会走路爷爷就领着我,父母给他买点好吃的总是背着父母给我吃。我上学时,放学写完作业就跑到我家的责任田,先陪爷爷说会话再跑回家放牛。等我上中学了,放学就跟爷爷和我母亲一起下地干农活,后来参加工作调到市里,没有特殊情况下,休息时买些爷爷爱吃的水果食品就坐公交车往家跑。父亲退休后把家搬到市里,我调到外地农信联社任主要高管,尽管离家远,单位没有要事都坚持开车赶回来,再回单位有时遇到雨雪天气,不管我起得多么早,气温多么冷,爷爷总在我的汽车附近等我,千叮咛万嘱咐:开车慢点,安全第一,目送我走向远方。
爷爷近90岁时,有些脑萎缩记忆力减退,但他依然深爱着经营几十年的家,深爱着他的儿孙。春天让我父亲和母亲种菜,提醒保管好各种用具物品,每当发现我父亲和我弟弟不在家总问他们干什么去了,我要是一周不回来就问我怎么没回家。爷爷一生不畏困难,为人正直,开朗乐观又勤劳节俭。临终前嘱咐我父亲,他的丧事要从简办理不大操大办。
爷爷走了,但他的精神深深影响着我们这些后人;爷爷走了,带着他后人的悲痛和思念,但让我们安慰的是走得安祥,临终脸上挂着对生活十足的灿烂。